記者 吳子嘉／報導

柯文哲在2014年的9月5日，登記參選台北市長，喊出「改變台灣從首都開始」。10年後的9月5日，因貪污罪嫌戴上手銬被送進看守所。這十年時間，用人生的刻度來說確實相當久，但柯文哲卻只從京華城走到土城，他沒有改變台灣的政治，只改變了自己。

柯文哲首次登記參選台北市長時，發出一份自己與台北市民的《台北公民憲章》。他在憲章中自述，「改變」是當前人民的共同期待，改變台灣就從首都開始。他做市長的兩大承諾，一是OPEN，要消滅特權、打破黑箱；二是JOIN，要凝聚共識，落實分配正義。他也說，「讓我們從現在開始攜手重建信任，讓這不只是一場選舉，更是一場改變政治文化的公民運動。」

十年後的今天，人在台北看守所的他，透過預錄影片說，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，要小草們好好照顧自己，心存善念盡力而為，讓我們繼續努力。

今昔對比，柯文哲從參選市長到鋃鐺入監，始終不變的是，在光芒萬丈的鎂光燈下，他總能精擅於利用理性與感性的交叉切換，醜化別人，墊高自己；但他卻渾然未覺，在外界眼中，當年說好要推倒藍綠高牆，推了半天沒改變什麼，卻是推倒了自己以美麗辭藻堆砌的海市蜃樓；原以為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，結果卻是淪為自己多年來所批判對象的集合體。

多數台灣民眾對於柯文哲，始終有著異於對待一般政治人物所沒有的超高容忍度，對他的容錯率也像是沒有底線。久而久之，養成他開始有了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的傲慢，以及自恃集三千寵愛於一身，而將貪婪給合理化的價值偏差。

有人說，京華城、北士科、台智光、政治獻金以及選舉補助款，是柯文哲從政以來的業力總引爆；但換個角度來看，柯文哲會走到這一步，不也是許多台灣人養虎為患的共業？因為我們或多或少，都曾把他的失言當成幽默，就算犯了錯，也會自我解嘲一番，一切都是柯文哲做人太老實。

柯文哲樓起樓塌的十年演義，演的其實是台灣政治的集體悲劇。因為，從國家整體利益角度而論，沒有人是真正的獲益者。

過去柯文哲總說，錯放颱風假是對不起國家民族，如今他在台北市長任內毀棄了廉能治理的制度，連帶重擊社會對第三勢力寄予的厚望。所以，柯文哲的崩壞，不是只有他個人的事。

制衡權力者，相互除錯求共好，是民主國家穩健發展的不二法門，所以台灣需要第三勢力。曾經，柯文哲在藍綠之外揭櫫的白色力量，確實令人期待能打破兩極對立的政治僵局，但歷經驗證，白色力量從原先的眾志成城走向團抱取暖，功敗垂成令人扼腕。相信即使是民進黨人也不樂見出現這樣的結果，畢竟，有忠誠夠力的反對黨，才能刺激自我更為進步，因此柯文哲的殞落，對民進黨長期執政的總體發展而言，在戰術上當然有利，但在戰略上仍是利弊難料。

尤其，柯文哲槓上賴清德，雖讓人難以樂觀認為小草會因柯文哲的失勢而由白返綠，但綠、白在政治上的反目成仇，是否會讓這股力量轉向投藍，其邏輯其實也是過於跳躍。畢竟，柯文哲支持者或多或少都傾向反威權，即使因柯文哲遭羈押而對民進黨產生仇恨感，身為百年老店的國民黨恐怕也難以激起他們的認同。

較合理的情況推演，是民眾黨支持者對柯文哲失望之餘，將大量轉回沒有政治色彩的中間選民，未來的投票意向，則會視各自關注的議題及兩大黨當下的表現來決定把票投給誰。也就是說，隨著民眾黨走向團滅之路，所遺留下的民氣，無論藍或綠哪個黨，都無法立即的完成大規模收編。

但必須說，由於民眾黨於2028年大選前，在立法院終究是擁有8席立委的關鍵少數，因此，這8人的走向，將決定賴清德政府施政的難易程度。

如果這8個人選擇「抗綠保柯」一條路走到底，確實會讓政府的政策推動及預算審查遭遇相當程度的變數與磨難。只是，全面反綠的結果，至少在表決這件事就會變成與國民黨站在同一陣線，當同樣情況一再發生，民眾黨恐將被貼上「小藍」的標籤，難以凸顯自身的政黨主體性。

目前的民眾黨確實仍欠缺有足夠實力的接替柯文哲人選，因此，隨著群龍無首的日子久了，隨之而來軍心四散及陸續出現的良禽擇木而棲，進而讓民眾黨的8席立委有較高可能，會開始湧現日頭赤焱焱、隨人顧性命的離散局面。

更具體而言，預料隨著柯文哲從羈押、起訴乃至於極可能的定罪，目前擔任民眾黨立法院黨團總召的黃國昌勢必將一改態度，轉而爭取民眾黨主席；屆時的民眾黨，勢必將面臨是否「去柯文哲化」的路線抉擇。姑且不談此舉能否成功，可以確定的是，隨著民眾黨的「黃國昌化」，剛愎自用的他，必然將重蹈時代力量內部分化的歷史。

總得來說，柯文哲從政路十年之間，沒改變台灣的政治文化，只改變了當初那位心存善念的自己；沒推倒藍綠高牆，只推倒了社會對第三勢力的希望；沒能善用白色的純潔力量，只重蹈了腐敗的政治老路。而這些，無疑就是柯文哲從政十年的歷史定位。

【圖片來源：中央社】